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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情半生①

时间:2020-08-06 23:27:05

浮情半生①

楔子

三伏天的荒野里,山脚下的河水萎缩成浅小的一块,水面没有丝毫动静。离岸不远处,是一片广阔的芦苇丛,比一人还高的芦苇,放眼望去,全是金黄色,在令人昏晕的热浪里翻动着波浪。

洛承旭携着夫人,步履蹒跚,他的目光里不是夏族贵族的慵懒与惬意,而是恐怯与迷茫。她的夫人已经怀胎九月,此刻昏迷着低下头去。从夏蛮两族的恶战里逃出来已有数月,尘土与血腥黯淡了两人华贵的衣裳。

“阿玥,你醒醒!”洛承旭一边焦急地唤着身边人的名字,一边探看前路,终于他看见了那片就快要干涸的浅水。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夫人,快步向前走去。

他将夫人找了一处芦苇高大茂密的地方,将夫人放下躺好,以便遮荫,随后去了河边。女人意识尚存,只觉得腹部开始剧痛起来,她吃力地张嘴,干裂苍白的嘴唇没能够发出声音,她又用力地扬起手腕,还没攥紧面前人的袖子,便失去了着力点,手掌直直向下滑落。

女人心底微弱的光亮随着心脏的感知快速地闪动了一下,她感觉很不好,直到一个模糊的人形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绝望地眨了眨眼,眼角落下了一颗泪滴。

洛承旭走出了芦苇丛,看见浅水双目流光,他加快了脚步,却发现走了好久怎么也走不到岸边,他疯狂的往前奔跑起来,脑海里闪过夫人的样子。

这该死的河流是怎么回事?阿玥不能有事!

终于他抵达了岸边,浑身汗如雨下,自己还来不及先喝上一口,却拿着水囊往里面灌水,之后他又跑了回去,这一次他跑得更快了,一下子就跑到了夫人所在的芦苇丛里。

他惊慌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这里只有一个刚出身的婴儿在呱呱地哭着,夫人已经不见了。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向后趔趄了两步,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一定就在这附近的。

他没有管地下的婴儿,而是转过身去在周围胡乱地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痛苦而绝望地喊叫起来,抱着头嚎啕大哭,在芦苇丛里疯狂得双眼泛红。

蛮族最艰难的那一年,地处偏僻的篱山之境下了一场好大的雪。

没有战火的纷扰,这里还算宁静,高山之巅开了一宗门派,乃蛮族建国起第一年就建起的国教,派内分两拨弟子,一波属平民选拔上来的,一波为皇族送来的子弟。为显公正,历代教主不得私以子嗣传教主之位。

全教上下隔世观望,犹如远离战火的世外桃源。

冰天雪地里,流浪的人正抱着酣睡的婴儿失魂落魄地走着。远远地看见了一豆灯火。走进了,温暖的光亮把他瘦骨嶙峋的脸照了出来,灰暗的脸上看不见一点表情,眼睛也跟冻住了似的毫无灵动的神采。他看了看略有刺痛感的脚下,发现自己的鞋已经破烂不堪,看不出形状与颜色。原来,他刚刚走过的地方,是一座山的全部,他正站在山顶,在他面前的不是一豆灯火,而是一座宏伟的建筑。

他敲了敲眼前的小门。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个壮年男子。

赫伽看到面前的人,差点吓了一跳,这个人破烂的衣衫地在寒风里乱飘,头发没有束起来,也从来没有打理过,脸瘦的像枯骨,从未用清水洗过,胡子亦是,而且已经长到了胸前。

不过他怀里的婴孩倒是被安置得极好,用干净的青色绸子包着,睡得安稳。

这时他从他的眼睛里看明了来意,于是伸出手说道:“给我吧。”

男人把孩子给了他,跟着进来了。

一年复一年,年岁与季节地更替没有穷尽。

又是一年百花盛开的时节,夏蛮之争还没有停歇,但似乎却永远也波及不到这个地方。草地里百花盛开的地方,三个已有形状的小儿蹦跳着歇不下来。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情?”其中一个穿着镶金边的月白色衣裳的男孩子说着,停在了前面。他胸前环着剑,挡住了其他两个人的去路,露出了一脸疑惑的神情。

唯一的女孩个头比她身边的两个人都要矮些,但颇具灵气,她眨了眨眼睛,眉毛、嘴巴和每一个动作都是一个语言符号,回答道:“我们三个人一起拜把子吧!”

玉凤祯看都没看女孩身边的人,就很不满意地说道:“为什么还拉上了他啊?”

旁边一直没作声的男孩,背后背着一把与他的体型极不相匹配的剑,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的话置若罔闻。

洛青绫望着面前人神情的变化,霎时间便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认识他啊?”

“当然,每一年弟子年结会上,他每一次都是站在平民弟子首的位置与我肩并着肩。见过几次,自然就知道了。”玉凤祯回答道。他昂起头,无比自信。

洛青绫望着他这副模样,笑得更灿烂了,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赫伯伯总是对你们两个弟子最好啦,咱们赶紧把把子拜了吧。”

她拉起了两个人的手,抬头看看玉凤祯,再看看一旁的男孩,他的脸微微向旁边偏了几分,洛青绫于是先往地上跪了下来,玉凤祯一并跪了,她扯了扯那个还站着的人,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

“苍天在上,厚土为鉴,我,洛青绫——”

“我,玉凤祯!”

“我,杜痴源……”

“三人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年纪虽小,但认真的神态却清晰地布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晴阳普照,高山之上天地广阔,三人比肩而立,风吹得少年人意气飞扬。

狂风袭来,卷起了今年冬夜里的第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还是当年的一豆灯火,赫伽提着灯,引着洛承旭进了小屋里。简陋的桌椅,点了灯,两人相对而坐。

赫伽看了看洛承旭的脸,这个人还跟刚来时那样的消瘦憔悴,这张脸渐渐跟当年重合,仍旧是在这样一个雪夜里。打开这屋子的门,风雪一并卷了进来,劲大得很,仿佛要把门给吞了去。他抱着孩子想关也关不上门,洛承旭过来猛地一拉——他没想到,这个形销骨立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赫伽点灯坐下了,见他没坐,便说道:“请坐。”待坐下,便问他是何人,叫什么名字,都一一不答,只讲个姓洛,目中无神,不修边幅,若个痴人。

而如今他眉宇间又多了分心事,想必是有求于他了。

“兄台,有事请讲。”赫伽伸出手来请到。

洛承旭张了张他干裂的嘴,目光里的幽幽焰火都陷进往事里去:“我本是从夏族逃出来的,多谢先生收留,为小女赠名,我恐怕时日无多了,小女今后定是要回去认祖归宗的,这是我们家里的东西,请交代她收好了,待我一殡天,就叫她回去罢……”

洛承旭张开五指,把东西递到他跟前,竟是一个小小的金元宝。

赫伽没有接,他看了一眼掌中之物,问道:“兄台为何不自己交给青绫?”

洛承旭把元宝放在了桌子上,答道:“自我夫人离开,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我是个亡魂……我已与她,生不了父女之情。”

赫伽露出惊愕的神色,看来是多年前,他受了重大的打击,早就失了心了,没了情了。

原来一个人可以肉体饱满有力,但情智却空空如也,这样活着,岂不就是个痴儿?

赫伽摇摇头,收起了元宝,继续问道:“叫青绫儿去夏族哪里认祖归宗?眼下两族交战十数年之久,兄台是怕我不肯收留青绫儿,因此到如今才告知你们的来处吧,说吧,叫她去何处,活生生的命,就算是当初说出来,我也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

“扶城,我父亲叫洛完秋,是夏国的丞相。我本是与夫人私奔出逃,已无颜回去。”

赫伽只轻声道了一句“好”,不再多问。

夏国之相,年轻之时辅佐夏王安内,夏国成为了华夏蛮夷四族里最强大的一族,与蛮族争拥天下。

就这么一个儿子,唉。

隔天里,灰暗的日光透了进来,洛青绫刚跑来,就见赫伽神色不好地站在外面,望着里面却没有进去。

她跑了过去,门开着,父亲的尸体僵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是他一直藏在怀里的青绸子。

蛮族建国,建的是陈国,国姓却是玉。陈国虽然也有大臣,但族内不睦,当年君王力量弱小,为了建国,与陈姓的族人签下了契约,这个国家必须姓陈。

君王忍辱负重,终于雄霸一方,建立了玉氏陈国。

君王的王后也姓陈,君王不爱她,却与她诞下了一子,乃陈国的第十七位皇子,玉凤祯。王后深知后宫险恶,而自己又不受宠,待一断奶,就把孩子送到了国教篱山生长。

战火终究是蔓延到了篱山。蛮族要灭族之际,篱山发动全部力量支援战争。那时无忧无虑的十七皇子也誓要为国一战,直到蛮族灭族,他成为了篱山弟子中一个小小的俘虏。

一路向夏族去,一边听说夏族建立了大夏国,一边遥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沦为阶下囚。

他看到了惊人的那一幕。

父亲正和众多妃子囚禁在一起,她们都害怕的躲在父亲的身边,只有母亲在角落里,离父亲远远地,自己看着外面。

他不解,母亲比里面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高贵美丽。父亲却没有看母亲一眼,而母亲只是自己一个人害怕地瑟缩在那里。

几个士兵走上前来,露出他们豺狼一般饥渴又龌龊的目光。母亲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父亲却看到了,但他竟然无动于衷。

那几个士兵小声讨论到——

“不如咱们趁机挑几个美人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到那些士兵径直走向母亲,父亲只是一直冷眼看着。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和恐惧,上去哭着喊叫着,锁链锵锵作响,囚笼挣脱不了,左右的俘虏都以为他疯了。

那些士兵没有一个人听见他的叫喊。父亲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在眼底露出快意。

原来父亲这么恨母亲。

他急红了双眼却无能为力,直到,一个骑着疾马的男子出现。

“都住手!”马上的男子喊道,后面不远处紧紧地跟着一小队骑兵。

男子从胯下扬起利锋示意,长发用蓝冠高高竖起,面相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几个士兵见了,都纷纷吓得松了手,乖乖站好。

“行军打仗,不准胡作非为,更不可松懈军纪!尔等,该当何罪!”马上人用利剑指着士兵们说道。

一些士兵似乎并不忌惮这位年轻长官的训斥,反而说道:“安大公子,这只是些俘虏,弟兄们只是找她们聊聊天,解解闷,也没有做什么。”

“我是你们的将首,叫我将军!此次由我领兵讨伐玉氏陈国,你们是谁的部下,欲伺机欺侮妇人,还敢狡辩,若是我安翎军,定要军法处置!”男子下了马,在人群里显示出独特的威严来。

玉凤祯远远地看着,这才知原来他就是领兵攻破蛮族的大夏国新封雅安侯的嫡长子,安伯逸,据说此人文武天下第一,无人可及。

那些士兵不做声了,也始终不承认什么。

安伯逸看了一眼他的母亲,示意她回去。玉凤祯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母亲,亦痛亦恨。

接着安伯逸走过每一个士兵的面前,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部下,不过看来你们对我这个年轻的将军并不了解。”

“近女色,弛军纪,顶撞上级,欺侮妇人,有一些人是该死的,有一些人是要被逐出去的,我来巡查,竟不想在我的带领下还有这么一只军队,现在一一领罚,那些没犯事的,做得好的,都不用怕,回去之后,我自会上报陛下,不落下一个付出了的弟兄!现在——把这个人斩首,这些人杖一百军棍,其他人,都好好干!”

语毕,几个骑兵下来一一执行,其他士兵都目瞪口呆,如履薄冰。

“做的好还能有赏,咱们还是踏踏实实地把这些人送回扶城吧!”

“是啊是啊,别惹事,这安将军待咱们可不薄了!”

士兵们悄悄地议论着。

玉凤祯心底安宁了一点,他已双目猩红,浑身乏力,他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策马远去。他又回过了神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这么不爱母亲,甚至恨她。

一个是君王,一个是王后,可他们,竟然并不相爱。

战争还揭示了一些真相。赫伽与夫人战死之前,身边只留了杜痴源一个弟子。

杜痴源跪在两人面前,诚心说道:“国家存亡,弟子深知责任重大,定不负师父师母栽培,愿以身殉国。”

“不,活下去,倘若蛮族没了,篱山没了,你也一定要活下去!”赫伽扶住了杜痴源的双手,一双眼睛盯着他本就阴郁消沉的脸细看。

“为师给你的剑一定要保管好,它是镇国镇教之宝,还有这个,你一定要收好,送给你未来来的夫人。”赫伽拿出了一枚短小的白玉笛塞进他手里。

“这是为何?”杜痴源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们赫家的传家之物。”赫伽道。

“我,我不是从小就是孤儿吗?”

“不,不……你是我们的亲生骨肉……”说着说着,一旁的赫夫人就啜泣起来。

赫伽觉得来不及了,于是说道:“为师想栽培你,却不能违背规矩,因此才说你是捡来的孤儿,你不要怨恨父亲母亲,父亲母亲对你都很好,但,为父心系国教,亦舍不下你,所以,你一定要,一定要带着我们蛮族、我们篱山,好好的活下去。”他手掌按在杜痴源的肩上,这一刻,杜痴源只觉得也来不及体味那种滋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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