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1岁那年,我满脑子想得到一个女人,她叫冯莹。
冯莹的脸真白,像剥开壳的鸡蛋白,冯莹的胸真大,应该有D罩杯。
可是冯莹是有夫之妇,她丈夫衡先生是香港人,他们在英国结的婚。冯莹到内地来,只身一人,据说,衡先生去毛里求斯做生意,很忙,回不来。
我承认我挺龌龊。我常想,冯莹这样一个漂亮女人,老公长年不在家,心灵和身体一定都寂寞。女人一旦寂寞了,只要有男人想乘虚而入,多半容易得像捅破一层纸。
我想去捅破那层纸。
可是,冯莹不太爱搭理我。她对谁都冷冰冰的。我住在她隔壁,我向她借了两次盐三次糖,企图到她房间里转悠一下,她都没有让我进门,每次掩了门,从门缝里将东西递给我。
我总觉得她有些怪异。有时候,夜深人静,透过薄薄的墙壁,我总能听到隔壁有女人的哭闹,但很多时候,又是那种投入的呻吟声,那些呻吟湿漉漉的,很销魂。
我猜想,独居的冯莹肯定很压抑,所以会在夜里偷偷哭,然后又寂寞了,就会自己吃自己,就像我在寂寞难挨的夜晚,给国家卫生纸销量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一样。
有些事,过分压抑,能使人变态。
冯莹会来敲我的门,这是我没有想到的。那天她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吊带裙,拿着一封信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念过大学,会不会读英文信?
我说我上大学时英文成绩不错。我用眼睛扫了一遍信,心里突然紧张起来,然后又忐忑到无以复加。我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坐在沙发里的冯莹,她的红唇是那样鲜美,她的锁骨真好看,她的胸是那样傲人和浑圆。不得不说,就因为那一眼,一个邪恶的主意占据了我的内心。
我告诉她,这是封普通的祝福信,是给他们主婚的那个牧师写来的,祝福她和衡先生白头到老。
其实,这封英文信说的是,他们的婚姻是无效的。因为帮他们主持婚礼的牧师不具备资格,信上要他们补办。
我这么做,其实就是想得到冯莹。这样一来,她就不是有夫之妇了。那样我是不是更容易得到她,更容易顺着这个空子钻?
冯莹听我说完,淡淡地哦了一声,这样淡的表情,让我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二)
在这个小区里,我已经租住了半年。我从学校里一毕业,就租住在了这里。
对于一些人来说,读到大学也只能顶个屁用,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家在农村,条件不好,上学那阵子我还挺用心,毕业找工作我才知道,如今大学生毕业出来扫马路还要上岗竞争一番。
我没有做扫马路之类的工作,因为我觉得这不好向我的父母交代,在他们眼里,读了大学至少要坐办公室的。
因此,我租住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地找着工作。有时候实在无聊,我常常在我们这栋楼下的小花园里闲逛,花园里有很多同样快闲出屁来的大婶大妈,她们喜欢在一起说东家道西家,谁家男人那方面不行了,谁家女人红杏出墙了,她们无所不知。
她们常常聊302那个漂亮又奇怪的冯莹。
一个胖大婶似乎很了解302的冯莹。她有点瞧不起冯莹,据说冯莹是上位的小三儿。衡先生以前是有老婆的。
衡先生的老婆也是个没脑子的傻女人,看自己的男人在外面乱搞,她气糊涂了,就找个男人来报复衡先生,看自己的男人会不会吃醋。结果衡先生的老婆怀孕了,生下了孩子后,在医院里验血型,衡先生是0型的,老婆是O型的,生出来的孩子却是B型。
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冯莹借机吹枕头风,衡先生立刻和老婆离了婚,衡太太抱着孩子失踪没多久,冯莹这个小三就上了位。
女人们通常对小三恨之入骨,虽然她们常在情不自禁的情况下,也会勇做小三。
另外一个大婶就对小三恨之入骨,她呸了一声,那个姓冯的小三上了位又怎么样7还不是留不住老公。不然老公在外做生意,他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呢?
另一个笑,她不和自己男人一起多方便啊!今晚看上这个,就叫这个来滚被窝,明晚看上那个,就叫那个来家脱裤子。大家想想,她一回来就关着门不和外人啰嗦,说不定她的家里,藏了好几个野男人呢。
这帮无聊的大婶笑啊笑,却突然又安静下来,因为她们看到冯莹走出了楼道,急急地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冯莹直接走到我的身边,在大婶们的眼光里,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跟被到我家去一趟。
我没想到,冯莹是找我的。我也没时间想她突然和我这样熟络是为了什么,因为我的胳膊被她拉着,一股酥痒顺着我的胳膊,贯穿了我的全身。
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二话没说就跟她走了。
喷喷,真不要脸,光天化日又这么多人,拉着人家小伙子回去干那种不要脸的事。
那事滋味好啊,我看你是妒忌了。看你那身松垮垮的肉,再看看人家那胸那屁股,换了我是个男的,巴不得往她屋里跑呢。
大婶们的话很轻,但是还是落进了我们的耳朵里。
我偷偷看了冯莹的脸,她的脸上,没有羞恼,只有焦躁。
(三)
我终于进了冯莹的家,我们没有像大婶们说的那样,脱光了彼此,滚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打肉搏战。
冯莹的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确切地说,这个女人被绑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像个鬼,嘴里还塞着一块布。
女人看到我,不停仰起脑袋,呜呜地叫。那刻我惊呆了,站在那里,动不了。
冯莹将她嘴里的布条取下,将女人的头发分开。女人突然像是有了无穷的力量,她猛地挣脱了手脚上的绳子,跑下床,泪流满面又歇斯底里地抱住我,虎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妈妈好想你,你去了哪里?
我被这一幕弄蒙了。也吓傻了,我想要逃,但我看了冯莹一眼。她的眼神,分明在说,帮帮我。
我早说过,我没有得到冯莹,但我早就着了她的魔。
于是虽然我有点怕这个疯女人,但我仍然对她说,是啊,我回来了。老女人立马兴高采烈起来,对着冯莹喊,小雨,你真没骗我,我不死了,我要看着你们给我生孙子。
那一刻,我更蒙了。
(四)
这是个奇怪而混乱的夜晚。
我成了这个疯女人的儿子,而冯莹成了小雨,疯女人的儿媳妇。
这种混乱关系的后果是,我被这疯女人留了下来,留下来和冯莹睡在了同一个房间里。
那个房间里内卫,冯莹在内卫洗澡时,我的身体已经开始鼓胀到不行。我激动又害怕,害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因为上学那阵子,听宿舍有经验的哥们儿说,第一次都会因为激动而交货得很快。
我不想在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面前不行。
冯莹出来了,她穿着一件斜襟系带的浴袍。里面什么也没穿,露着半个滚圆的又白皙的胸。
我是怎么了?明明可以像幻想中的那样,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摸自己所有想摸的地方,吻自己所有想吻的地方,进攻她最神秘的禁地。
但我却移不开步子,我说过,我是个没经验的处男,而且我看到冯莹脸色沉重,根本没有和我滚床单的意思,她坐在床的一边,抽烟抽得很凶。
她的样子脆弱又孤寂。这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她突然吐了一个烟圈,看着我:你做错过事没有?
这是个很沉重的话题,沉重又突然。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21岁的我,唯一让我觉得做错的事,就是用父母的血汗钱读了大学而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强烈的咳嗽声,那个苍老的疯女人说话了,快给我生个孙子,生个孙子。
于是冯莹开始和我“运动”。
冯莹和我躺到床上,故意摇晃床,冯莹在我耳边叫,叫得婉转销魂。长的,像长长的流水,短的,像珠玉落进了瓷盘。黏腻的,像春夜里缠缠绵绵的雨。
我们都知道疯女人伏在门上听着我们的动静。
我的身体鼓胀得厉害,强奸她的心都有了,但我终究忍着。
我闭上了眼睛,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头和耳边落下,在她缠绵的呻吟声里,我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内裤里运动。
我像一条落岸将死的鱼,而我旁边就有一潭让我活过来的深洋,我挣扎挣扎……
终于,我一个翻身,压在了冯莹汗津津的身体上,掀起她的睡袍,准确地陷入她的身体。那刻,那条将死的鱼,跃入了深洋。每个细胞被浸润,真舒服。
但冯莹将我踹开了,我原本还想进攻,但我看到她那张痛苦的脸时,我的身体却软了。
就这样,我们睡了一晚。
我的第一次,居然是这样的特殊。
(五)
那天晚上,我又被冯莹叫了去,不过这次,她让我将疯女人带到外面去玩一晚。她有事忙。
疯女人一直被冯莹关着,偶尔放出来,高兴得像出笼的乌。我看了她的手,她的手腕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切口。
我带着疯女人玩了一圈就回来了,疯女人很听我的话,我叫她悄悄的,她就蹑手蹑脚地上楼,我叫她睡在我家床上,我给她喝了放了安眠药的水。
等她睡着后,我溜进了隔壁。前几天,我偷配了冯莹的钥匙。
我站在卧室外没有灯光的地方,卧室的门是半掩的,我看到冯莹是全裸的、她正背对着我,她的裸背真好看,有种瓷器的白腻,又像一把曲线妙曼的琵琶。
她朝着床走去,而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全裸男人。男人比冯莹老多了。冯莹上了床,缓缓坐到了男人的胯上。男人龇牙咧嘴地哦了一声,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将手放在了冯莹的腰上,开始进进出出。
男人在癫狂时,我看到冯莹的手渐渐伸向了床边,从床单下面掏出了一把铮亮的刀。
刀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男人立刻傻眼了。
离婚!我要你所有的财产!
男人吓得脸都绿了,好!我都答应你。
冯莹一手将刀按在男人的脖子上,一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写好的协议书。
男人规规矩矩地写好后,在冯莹将刀抽离他脖子的那一刹那,男人将冯莹的刀一把夺掉,扔出老远,而冯莹已经被他钳制在身下。
他打她,骂她骚货,自作自受。他的耳光是那样响亮,那样冷酷。
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男人将他掀翻,我踢他,打他,我嘶吼,有我在,你休想伤害冯莹!
是楼下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报了警,警察来了,我和她被带进了公安局。
男人是衡先生。
衡先生咬定他常年不在家,冯莹和我有了奸情,那晚冯莹和我拿刀逼迫他离婚让出全部财产。
衡先生得意地说,幸好那个牧师是假的,他们的婚姻无效,冯莹连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六)
我和冯莹被关了三个星期,衡先生改了口供,衡先生说只要冯莹出来后不再像疯子一样缠闹,他就答应放了我们。冯莹同意了。
我和冯莹一起回家,一起在路边找到了疯女人,疯女人依然叫我虎子,依然叫冯莹小雨。
疯女人是衡先生的前妻。
前妻当年因为留不住衡先生的心,做了一件糊涂事,找一夜情来刺激衡先生,但她怀孕了。他们夫妻两个是0型血,生下来的宝宝是B型。
那时候,冯莹就是那家医院化验科的医生,她借机施压叫衡先生离婚,前妻愧疚难当,立刻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衡先生离婚后,立刻和冯莹在英国结婚。那样就爱情完满了吗?不是。一年、两年,冯莹发现衡先生善于欺骗,他有许多的女人,她开始抓不住他,他对她施暴,他忽略她,就像当初忽略自己的前妻一样,冯莹总不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他游走在哪个女人的怀里。
冯莹独自回国,回到她和衡相遇的地方。冯莹才知道衡的前妻,在离婚不久后,羞愧难当,抱着儿子,跳了河。儿子淹死了,前妻没死,疯了。
经历心碎后,冯莹醒悟又自责,自己造孽太深。她开始有了赎罪的心,她将疯女人带在身边,照顾她。疯女人思念儿子,幻想儿子已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而且有个叫小雨的未来儿媳妇。
那晚,冯莹是为了安慰见不到儿子而要寻死觅活的疯女人,才让我冒充留宿的。
在冯莹的新住地,疯女人依然乐颠颠地喊我虎子,我依然留了下来。
夜晚,我和冯莹在一个房间里。冯莹骑在我的身上,给了我一巴掌又一巴掌。我的嘴角开始流血。
她问我,为什么在衡打她的时候救她保护她,又为什么不把英文信的真实内容告诉她,她好不容易将衡先生哄现身,原本是想要离婚,拿到衡先生的全部家产来补偿疯女人的后半生。但她没想到,他们的婚姻是无效的。
我憋了半天,终于,终于像狮子一样大吼,我说,那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想方设法想要拥有她。我说,我不告诉她的婚姻无效,那是不让她及时重新注册,因为希望我能更顺利地追到她。
她愣了很久,很久,然后又打了我一巴掌,骂我混蛋。
我舔了舔嘴边的血,说,我是混蛋,但你也是混蛋。
我说,我想得到你,走了歪道,你当时想和姓衡的王八蛋在一起时,不也是耍了手段?我说,不自私不爱情。
她突然发疯似的哭了,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最后哭成一片汪洋,那片汪洋倾泻在我的怀里。
那晚,我真正地拥有了她,再也不是像前几次那样是装给疯女人听的。这一次,是真的,而且冯莹十分投入。
我吻她,她回吻我,我们几乎吻遍了彼此身上的每一块肌肤。我们做了三次,三次都冲到了云端。
那个深夜,我搂着湿漉漉的冯莹,我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起给疯女人养老。
(七)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冯莹和疯女人都不在了。
我的床头有封信,是冯莹写的,是她的回忆录,是她的罪情书。
22岁到27岁,这5年的时光,从衡的身上,她经历了爱慕和疯狂,掠夺和拥有:从自己心灵,她体会了绝望和醒悟,从疯女人身上,她开始内疚和赎罪。
她说,她是杀人犯!是她间接杀死了衡的儿子虎子。
没错,虎子是衡的儿子。
当初,身为医院的化验科的医生,她偷偷给虎子做过鉴定,是衡的儿子。
因为衡的血型里有种H基因坏掉了,这种基因坏掉后,使原本是B型的衡,在化验血型时有了0型的假象。
如果进一步进行亲子鉴定的话,就会水落石出。正因不自私不爱情,她暗中逼紧衡先生,使得他和前妻即刻离婚,而孩子是否是衡亲生的事,因此没有进一步追查下去,因此也酿成了更大的悲剧。
她说。谢谢你爱过我。但是像我这样一个人,错得太多,是不配爱的,也没有了再爱的勇气。
她说,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善待虎子的妈妈,赎自己的罪。她说,她走了。叫我好好生活,希望我拥有没有阴霾的爱。
看完这封信后我泪流满面,我知道,我再也不会见到冯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