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只可收藏 不能说不能想 却又不能忘 因为你活的是双份的

今年很流行一句话：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这用来描述我们今年遭遇的疫情再合适不过了。新冠肺炎第一次被发现的时候并没有得到重视，后来便呈现一种不可逆的疯狂传染模式。

因为传染性极强，并且可以通过多种渠道传播，加之正值春运，人员流动非常大，疫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呈现出爆发的态势，好在国家反应足够快，立即全面部署，全方动员，举国上下团结一心，共同抗疫。

诚然，我们经历的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病毒，给民众留下苦难深重的印记，但到最后，这场战役留给民众的更多的是感动、温情和信心。

但真正的战争之于民众是杀戮、贫穷、民不聊生，各有各的不幸，这些由战争带来的不幸又是那么的相似，在安东尼·多尔的《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一书中，就借玛丽洛尔和维尔纳两个人的成长轨迹和最终命运，来揭露战争的无情和残酷。

01

眼瞎之于玛丽洛尔是一种幸运

法国少女玛丽洛尔并不是天生眼盲，她是在1934年，也就是她六岁那年，因为先天性白内障导致的失明。失明之前，玛丽洛尔常常在爸爸工作的博物馆里，听老讲解员介绍各种动植物标本和一些珍贵的、稀奇古怪的事物。

那天，老讲解员在一道上锁的铁门前告诉他们，铁门后还有很多道的门，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直到第十三扇门，里面放着价值连城的“海之焰”宝石，据说，占有这块宝石的人将永生不死，但他爱的每一个人都将厄运缠身，永不终止。

后来，玛丽洛尔瞎了，大家都很可怜她的爸爸，这个男人的父亲死于战争，妻子死于难产，现在唯一的女儿还瞎了，好在，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当一名钥匙主管相对稳定，日子也还过得去，他很知足。

爸爸很爱玛丽洛尔，他会耐心地帮女儿穿衣服，会给她做爱心早餐，会让女儿伸出一根手指插进他的裤腰带，跟着他走。他会不厌其烦地在女儿手里放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火烈鸟的羽毛、鱼化石和灯泡。

他每年都会在女儿生日的时候为她精心准备礼物，甚至不惜花上一大笔钱为女儿买来盲文书。

玛丽洛尔是他生的希望，是他活着的意义所在，他会把玛丽洛尔举过头顶，告诉她：她是他的骄傲，他永远不会离开她，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

爸爸对女儿的这个承诺，仿佛一道光，穿透上辈子的时空，进入她的耳朵，洒进她的心里，坚韧可靠，温暖踏实。

中国有句话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玛丽洛尔的爸爸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开始训练女儿独立，让她自己拿着手杖独自从博物馆回家。

玛丽洛尔开始时抗拒的，她很害怕，但是爸爸告诉他：“你行的，我会跟在你身后，保证你不会有危险。”

聪明如玛丽洛尔，她以手杖为眼，以步子来衡量距离，用耳朵听声音来大致判断是否安全，用另一只手来触摸，终于，她做到了，她能很顺利地走回家。

一旦学会了独自走这条熟悉的路，以后就会有勇气去走更多陌生的路，等爸爸老去，她也能独自顺利走完自己的人生路。这才是爸爸的用心所在。

没多久，二战开始爆发，巴黎被战机轰炸，爸爸被馆长委以重任，让他和其他两个人分别带上“海之焰”送往三个不同的地方，还有一个留在博物馆，其中，有三个是赝品，只有一个是真的，具体哪个是真的，馆长没说。

但是当爸爸带着玛丽洛尔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馆长指定的位置，却没有人来接应，兵荒马乱的年代，在外极不安全，于是，他只好去圣马洛投奔叔叔，也就是玛丽洛尔的叔祖父艾蒂安。

不过也没那么惨，艾蒂安其实是一个特别善良慈祥的老头儿，偶尔会有间歇性的精神失常，但只要让他一个人关上门待着就好，等他好了自己就会出来。

虽然有点怪，但在玛丽洛尔的心中，这个叔祖父还是怪可爱的。他和女管家都很照顾玛丽洛尔。艾蒂安还告诉玛丽洛尔关于他和哥哥的故事，哥哥的嗓音很独特，在战争开始之前，他和哥哥共同合作录制了一档儿童科普节目，哥哥死后，艾蒂安将这些录制好的节目通过家里的发射机传播出去，以此来纪念哥哥，还有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二战还在继续，到处炮火轰鸣，生灵涂炭，为了将“海之焰”藏好，能工巧匠的爸爸以圣马洛为原型，做了一个带有机关的模型并将宝石巧妙地藏于其中，很难被发现。

不过宝石还没被发现，玛丽洛尔的爸爸因为被人举报并逮捕，从此他被关进德国的监狱，虽然能与女儿偶尔通信，但父女俩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能相见。

法国作为战败国，国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法国民间，人们自发组成反法西斯地下队伍，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来打击法西斯，艾蒂安的女管家也加入了队伍，在她的影响下，尤其是在她死后，艾蒂安和玛丽洛尔也开始加入。

玛丽洛尔负责去固定的面包店把藏有纸条的面包拿回家，然后艾蒂安利用家里的发射机传播出去。

但战争的残酷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你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身边的卖国贼盯住，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很不幸，这件事发生在了艾蒂安身上，只不过他没丢性命，他被抓起来了。

爸爸还在监狱，叔祖父又被抓，女管家去世，现在只有玛丽洛尔一个人留在这栋六层楼的房子里，她似乎是不幸的，却也是最幸运的那个。

02

天赋对于维尔纳是另一种不幸

平行镜头切换到德国小男孩维尔纳的身上。

维尔纳比玛丽洛尔大一岁，1934年7岁的他与妹妹生活在距离巴黎东北部三百英里的一个孤儿院内，周围到处都是煤矿工业区，而他们的父亲，就是死在煤矿中的。

维尔纳和妹妹都有一头如雪般洁白，如奶般丝滑的白发，这个外形特征，让他们与众不同，但要说还有其他的不一样，那就是他那对无线电的天赋。

在维尔纳八岁那年，他从仓库后的垃圾堆里捡到一个绕着电线的圆筒。他不认识这个东西，但他猜应该是收音机，一台坏了的收音机。

别的小孩认定这不过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但维尔纳却把这些拿到自己的小阁楼里，把零件一一拆掉，然后举起来对着灯端详、琢磨。他发现有根绕圆筒无数圈的细电线上有几处断裂，他寻思着如果接上，是不是就好了？

果然，接好之后，在他反复调试后，从耳机里突然很神奇地传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独特的嗓音让维尔纳激动不已，久久无法忘怀。

再后来，没事的时候维尔纳就独自捣鼓着这台收音机，拆了装，装了拆，他对这台收音机的装置已经了如指掌，甚至还悟出了一些收音机工作的原理。

维尔纳和妹妹每天准时去听那个法国人用独特且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讲述儿童科学，这个节目深深吸引着两兄妹，也是对维尔纳关于复杂物理学的启蒙，仿佛照亮他那沉重至暗的人生。

但是懂得再多又怎样，孤儿院里男孩的宿命，就是满15岁后就要下矿井，做他们父辈一样的工作。这就是命吗？不，这只是命运的一个选择，冥冥之中他认为自己还有其他的选择，他会改变现状。

机会来了，有一天，一个士兵找到他，让他带上工具跟他走。

士兵将他带到矿区最大的房子里，让他帮住在这里的军官夫人修理收音机，他不费吹灰之力，只用了半分钟就将它修好了。这让夫人大呼神奇，军官也忍不住对维尔纳侧目，他觉得眼前这个小男孩有如此天赋，应该去更适合他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纳粹党的教育机构。

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也知道，德国纳粹在做的是侵略他国，烧杀抢劫的反人类勾当。但他还是去了，他不想做纳粹，但更不想去矿井。

到了学校，维尔纳的无线电天赋很快就让他崭露头角，他被讲师注意到并得到了特殊的关照。维尔纳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赢大奖，会破译密码，会掌握所有最新的技术。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不管好的，坏的。也正是因为这是个特殊时代，学校变成了一个小型战场，暴戾、血腥、无耻、残忍。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将在这里摧毁。

随着战事升级，维尔纳也被派上了前线，任务就是利用无线电，扫描并捕获不法之声。

他跟巨人福尔克海默以及另外三个士兵共同合作，维尔纳主要负责监测是否有敌军在利用无线电机发射信息，另外一个人计算出距离，定位，然后由巨人拿着枪去一锅端，另外两个人负责善后等后勤工作。

五个人各司其职，陈力就列，配合默契，端掉了不少敌方的信息发射站。因战争的需要，维尔纳去过许多的国家和地区，这一次，他们辗转来到法国。

维尔纳从来没有手持枪杀过人，但是死在他手下的人却不计其数。

战争就像是一台机器，吞没了很多人的生命，而作为为德国效力的维尔纳，他更像是机器的一个车轮，推着战争向前，看似自由，实则亦是身不由己。

维尔纳来到法国，无意中又接收到了那个熟悉的、令他幸福得发抖的声音。而作为侵略者，他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那个未曾见面的故人？

03

两个陌生人的生命轨迹因战争交汇

战争时期，家里的发射机统统都要上缴。另外，维尔纳已经检测到了曾经熟悉的声音，按照规定这也属于是不法之声，是要被抓起来的。但维尔纳选择隐瞒。

或许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善良，或许是为了不想破坏曾经和妹妹在一起听这个声音的美好回忆，亦或是为了赎罪。

他决定独自去寻找那个声音。几乎不费什么力，他就找到了，但是他却看到的是一个苗条、可爱、戴着眼镜的女孩从那所房子里走了出来，那一刻，维尔纳就像电击了一般，双手颤抖呼吸不畅。

就这么一眼，他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但是他并没有打扰玛丽洛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离开。

维尔纳在离玛丽洛尔并不算很远的酒店里开始工作，哪料到，炮弹没长眼，把他所在的那个酒店炸了，维尔纳和巨人被困在了废墟之下。

另一方面，我们前面说到玛丽洛尔一个人在家，她打开了模型的机关，找到了那块价值两千万法郎的宝石。

为什么如此确定玛丽洛尔手上的宝石是真的？因为一个有着卓越宝石鉴定天分的军士长已经找出了其他三颗并证实是假的，那么这颗必然是真的。

其实那个军士长因罹患癌症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但越是接近死亡，他想要找到“海之焰”的心情就越迫切，“占有这块宝石的人将永生不死”的咒语化成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让他孜孜不倦地动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寻找。

他的触角终究还是伸到了玛丽洛尔的家里，好在躲在六楼的玛丽洛尔非常警觉，楼下的细微声响都会让她提高警惕，她听出那人脚步声不是叔祖父的，不是爸爸的，于是她带上宝石，摸索着躲进了藏有发射机的衣柜后面，这个地方很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

军士长上来了，带着热切的希望和敏锐的双眼来寻找，翻箱倒柜，恨不得掘地三尺，一遍一遍，依旧无果。军士长不甘心，他在等，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心中总觉得在最有希望的地方等，那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这可苦了玛丽洛尔，她藏在衣柜后面，又渴又饿，还不能发出声响。

军士长也一直没离开，他楼上楼下，一遍一遍地翻找，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在等待奇迹的发生。

玛丽洛尔在那个狭小阴暗的空间里度日如年，人长时间的紧张又有饥饿助力，会让人产生一种不怕死的幻觉。玛丽洛尔实在熬不下去了，她需要一个释放压抑的方式，于是，她开始对着发射机开始念盲文书小说，她倾诉着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她发出求救信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哪怕真的很渺茫。

念完小说，她接着把唱片放了上去，并打开了麦克风的开关，利用发射机传播出去。她握着一把刀，等着那个军士长听到，来抓她，既期待又害怕，马上死去或许比在这里担惊受怕更好受些。

在废墟之下奄奄一息的维尔纳接收到了玛丽洛尔念的小说，也听到她放上去的唱片，又是那个独特又熟悉的声音。

此时，一切明了，维尔纳和妹妹最喜欢的那个儿童科普节目正是玛丽洛尔的叔祖父之前为了纪念哥哥而播放的。

听着唱片里的音乐，清澈美好，让绝望的人再一次感受到活着的美好，重燃了维尔纳和巨人要活下去的强烈愿望，巨人鼓起勇气，举起手榴弹，炸出了一道口子，两个人获得重生。

随后便立即奔向玛丽洛尔的住所，他们与军士长在房子里相遇，干掉军士长，将玛丽洛尔救出，童话里，王子就是这样从恶魔手中救下公主的。

但兵荒马乱的年代，不配有太唯美的相爱。

维尔纳将玛丽洛尔带了出来，教她举着枕套摸着墙走出去，而他要向相反方向走，维尔纳知道，一个盲女举着白旗独自走，远比有一个男孩在身边更安全。

就这样，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一个通往生，一个通往死。

多年以后，玛丽洛尔结婚生子，并有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维尔纳的遗物经过巨人转给他妹妹，之后再转到玛丽洛尔的手中。

面对这个救了自己三次的男孩的遗物，她该以何种反应应对？以眼泪？以沉默？她后来还发现，那个曾经放了宝石的模型中，宝石不见了，她赠与维尔纳的金属钥匙却安静地躺在其中。

曾经博物馆的热法尔博士说：

只有那些意志力最坚强的人才可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维尔纳就是那个人，在他眼中，再漂亮再有价值的宝石，都不如心爱之人赠与自己的一把钥匙。

有人说，人的一生会死三次，一次是生物学上的死亡，一次是下葬时，人们来参加葬礼，属于社会上的死亡，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了，那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死了。

维尔纳并没有真正地死去，当他的遗物被千里迢迢送到玛丽洛尔的手中，那也就意味着，他在以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

史铁生曾说过：

你别以为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玛丽洛尔不会忘，也不能忘，因为自己活的是双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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