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鱼辰
有人说,西北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贾平凹、路遥一代文学作家,张艺谋、陈凯歌知名导演,许巍、张楚音乐界的翘楚。
他们都是生长在西北这片土地。
一个前头是高山后头是黄河,往后就是一片沙漠的地方。
不知是这片土地给予了他们成功的秘诀,还是他们的成功为西北这片土地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01
1967年,在宁夏中卫的一个乡下小村子,
一个男孩出生了,他即将成为西北这片土地的传奇。
他叫赵牧阳。
母亲是秦腔正旦演员,父亲是秦腔编剧。
出生戏曲世家,理所因当走进戏剧团。
小学四年级,牧阳便被父母送去了秦腔剧团练习戏剧武生。
每天的生活就是重复压腿、翻跟头、拿大顶。
戏班子都是打出来的,压腿做不好,翻跟头做不好,就打,一直打,直到打会为止。
年幼的牧阳每次跑回家给母亲哭诉。
母亲说:“每个人都是这样打过来的,你要一直挺着,打到最后都是空的。”
他后来知道,打鼓和习武一样,重复练习才是硬道理。
1985年,国家剧团大改革,剧团解散了,牧阳不知道未来该做什么。
那时,《霍元甲》、《少林寺》等武功片在年幼的牧阳心中留下了一个武侠梦。
赵牧阳有一个梦想,就是学武,做一代武学大师。
02
赵牧阳的哥哥叫赵已然,当时在读西安师范大学。
哥哥说:“我已经在西安给你找好了武术老师,你来吧。”
牧阳信以为真,马上收拾行李远赴西安。
到了后才发现,根本没有武术老师。
而这个善意的谎言,彻底改变了赵牧阳的整个人生轨迹。
哥哥学校宿舍不能住人,每次被抓到,保安都会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地教育一番。
牧阳只得住到学校文艺部,第一次走进文艺教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乐器都没有,只有一套架子鼓。
无所事事的赵牧阳,开始每天练习架子鼓。
那是一个摇滚刚兴起的时代,没有教材,没有老师指导。
听说,陕西省歌舞剧院有人打鼓。
他开始每天骑车二十公里去歌舞剧院,趴在窗台上,偷看别人的动作。
每记下一个鼓点,匆匆忙忙骑车又回学校练习。
牧阳为了记住鼓点,经常骑自行车时撒了把,拿着两根鼓槌打把中间那个小螺丝,无数次栽倒在草丛里。
三个月后,哥哥说,“不错啊,已经能有模有样地打鼓了。”
从此,赵牧阳开始了他的摇滚生涯。
03
18岁的赵牧阳,必须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哥哥带着他跑遍了西安,找到了一份舞厅的工作,在一家私人办的团体当学员。
白天在团里端盘子、收拾杂物、打扫卫生、洗碗。
晚上趁团长不在时,偷偷练习打鼓。
等人都走光后,牧阳就把沙发拼起来,就在舞厅里睡觉。
有一次,牧阳一个人在舞厅里,边听唱片,边练习打鼓。
团长走过来,说道,“这个孩子我收下了,每个月八十块钱工资,你以后和他们一起演出。”
就这样,赵牧阳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歌舞表演。
那个时候的赵牧阳,又打鼓又弹吉他又唱歌还跳霹雳舞。
渐渐在圈子里出了名,朋友都叫他“西北鼓王”。
04
1987年,在山丹丹音乐会上,他遇到了常宽和陈劲。
“赵牧阳是有天赋的,一看这哥们,就会让人眼前一亮。鼓打得好,乐感也好,舞台表演也好。”
他们带着赵牧阳回到北京,组建了他人生的第一支乐队“宝贝兄弟。”
在北京,他住在郊区廉价的出租屋里,常常一个星期不出门,没日没夜地练习打鼓。
一个动作持续练两个小时,每天坚持练习八到十个小时,就这样坚持了6年。
这个时候,他也学会了写歌。
写了他人生第一首歌《我要成家》:
偶尔自己也曾想过早早成家过着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不需要其他我不需要他们虚伪的富贵荣华我只需要一个爱人和一个温暖的家......
05
1991年赵牧阳发表的个人专辑《牧阳流浪》。
张楚的《姐姐》 、窦唯的《黑梦》、许巍的《在别处》,那个年代人们耳熟能详的摇滚音乐,无一没有留下赵牧阳高超的鼓技。
记得在张楚录《姐姐》这张专辑时,换了三个鼓手,制作人都不满意。
刚好碰到赵牧阳来录音棚,就叫他试试。结果牧阳录一遍就过了。
很多音乐人都说,
“在他们那一拨鼓手中,“鼓三儿”张永光一看就是最有才华的,赵牧阳扎实、灵活、打的鼓不那么死板,鼓的编曲正好跟乐队掐得上。”
陈震也曾发微博感叹:“如果《黑梦》《在别处》这两张专辑里的鼓不是赵牧阳打的,还会如此叩动人心么?。”
06
赵牧阳曾加入过鲍家街43号、超载、苍狼、呼吸等知名摇滚乐队。
那个时候,正是摇滚音乐盛行的年代。
常常有很多乐队,喜欢音乐的人聚在一起,谈论音乐,谈自己最近写的歌,谈乐器。
慢慢地,大家再次见面时,说的不在是音乐。
而是,我最近买了什么车,挣了多少钱,在哪里买了一套房。
很多乐队也一个接着一个解散了。
当初汪峰多次找牧阳加入“鲍家街43号”乐队。
赵牧阳说:“答应也可以,但是要有一个条件,要干就要奔着十年以上干!如果一年两年演个出什么的,就不要找我。”
汪峰说:“好。”
最后,公司签约艺人只要主唱,不要乐队。
赵牧阳早期的最后一支乐队,“鲍家街43号”还是解散了。
热爱音乐的人,总有着不同常人的偏执。
一如赵牧阳说的那样:
“每一个乐队组成的时候,大家都是奔着一生去的,要用一生去对待这个乐队,对待自己。”
07
乐队解散后,赵牧阳做了三件事。
这让他成为了音乐界的一个“谜”。
第一件事:练习三弦
赵牧阳跟伙伴王学科学习了三弦。
从此以后,无论是走到哪儿,上山下乡,都背着一把三弦。
他就像牧阳的爱人一般,不可分割。
他要弹着三弦,唱出了西北民谣的风味。
第二件事:回老家
赵牧阳一直记得,第一次离开家乡,去往远方闯荡时。
母亲在内裤里缝了一百块钱,一百斤粮票。郑重地将他送出家门。
而如今在外遭受颠沛流离,失落失望时,格外想念父母的怀抱,都想念家乡的气息。
家永远都是游子漂泊归来的港湾。
第三件事:流浪
一把三弦,一个人,行走天涯。
他坐着火车,一路从宁夏、西安、云南、贵州……
一把三弦,一顶破草帽,在酒吧唱歌,也在路边卖唱。
他远离喧嚣,走入民间,想认真想明白一些事情:
音乐是什么?我究竟该如何与音乐相处?我的梦想究竟在何处?
就像《流浪》这首歌里面唱的:
背起我的行装走在那老路上为我的前途去流浪我要寻找我的新梦想一步步地往前走今夜归宿在何处不回头地往前走我的梦想在何处
08
他曾走过五湖四海,反复唱同一首歌。
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不清未来。
一天,他站在客栈窗边,看见小花园里有一个卖唱的流浪汉。
牧阳走下楼梯,走出客栈,走到小花园,在哪里站了20分钟。
流浪汉一直在弹一个solo,怎么也不开口唱歌。
正当他转过头,准备离开时,他心都碎了,有些湿红了眼眶。
赵牧阳听到了他首次出版的那首歌《流浪》。
他突然明白:
“谁不是在这操蛋的世界艰难地前行着,曾被光环加身,也被否定过,抛弃过,遗忘过。
可音乐不曾将他遗忘,无论过去多少年,哪些你写过的词,唱过的歌,都在每个喜爱的人心中传唱。
他们告诉你,音乐就是你一生的使命。”
曾有人问他:“你还会在音乐这条路上一直坚持下去吗?”
他说:“我没路可走了。”
做个好人,做最好的音乐,就是他的新梦想。
09
5月,赵牧阳将近年来积累的作品,自费发行。
《黄河谣》、《侠客行》,这些最好的西北民谣,就是他在这一路流浪日子的心里写照。
一个人所唱的歌里,藏着他的人生。对于赵牧阳,这句话格外适用。
赵牧阳的歌词里,一字一句都流露出他人生的经历,他对生活的真实感受。
他曾一个人坐在家乡的黄河边上,写出《黄河谣》,也曾独自行走天涯,写出《侠客行》。
他的作品里,藏着最朴实的西北民谣曲风。
这也是他所要塑造的中国民族音乐。
10
,沉寂十几年的赵牧阳,突然站在了《中国好歌曲》的舞台上。
一顶鸭舌帽,一身白色立领衬衫。还是标准的打鼓动作,还是那张方正的西北人的脸。
还是听过无数次的《侠客行》:
前头是高山后头是黄河冷冷的北风迎面吹过来不能够向前不能向后走让冷风吹心头是谁曾经握着谁的手是谁曾经为谁把泪流无助的双手端起一碗酒让烈酒浇心头
这首歌,听一遍就足以唱尽人世半生浮华。
剥离掉每个人虚假的面目,触及心底最柔软的那份真。
让多少热血男儿心潮澎湃,又让多少多情女子潸然泪下。
一碗酒,一把鼓,一个侠客,这就是赵牧阳的江湖。
11
他不再是以往那个长发墨镜,豪放不羁的摇滚青年。
如今,他剪了头发,脸上多了几分沧桑、谦逊和纯粹。
当他报出名字,摘下帽子时,羽泉和刘欢都震惊了。
陈羽凡甚至站起来:“我觉得我坐这儿跟您聊我都有点紧张,我可以站着说话吗?”“在音乐圈子里面,事实上还有很多人念着你,所以我们听了那么多关于你的故事。”
羽泉组合为他按下了直通键,这是邀请他加入战队的诚意,更是一种对赵牧阳这辈老艺术家的尊重。
真正热爱音乐的人都不曾将他遗忘。
有导师问:“为什么来到《中国好歌曲》舞台。”
赵牧阳说:“我想要把家乡的声音让更多的人听到,这就是我的心愿。”
12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他曾尝试与整个世界对立,放逐自我,隐世隔绝,把自己完全剥离。
赵牧阳与所有搞音乐的人一样,却又不一样。
他有着底层人那份不怕吃苦,不怕失败的拼劲。
他不是偶像,没有华丽的外表和包装。也没有流行乐手那么吸引大众。
他朴实、执着、穷横并且拧巴着,一生追随自我,不被时代裹挟着前进,不被生活所掌控。
对于赵牧阳,音乐高于一切。
现在,他总算学会了与整个世界和解,也许是因为家人的愿望,也许是因为生活所迫。
他终于在音乐与世界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他要把中国自己的,别人无法超越的,自己民族的传统音乐,让更多的人知道。
在十三亿分贝节目里,他说:
“我生在宁夏那块土地,对那块土地无以为报,只有通过音乐让更多的人知道宁夏,知道我们宁夏有更多的音乐人,有更好听的音乐。”
13
所有喜欢摇滚的人,都记得。
很多年前,赵牧阳一头长发,黑色背心,手里的标配一直是一把鼓槌。
人们称他“摇滚鼓王。”
他的歌带着浓浓的西北民歌风味,朴实、简单、纯粹、荡气回肠、动人心弦。
人们称他“中国流行民谣第一人。”
如今,他平头、憨厚、谦卑,简单至极。
查浩评价他:“就像是隔壁二大爷。”
在《一席》的舞台上,他不善言辞,憨厚地笑笑,说了句:“还是给你们唱歌,好不好。”
他不是偶像,也不是音乐家,他只是一个把音乐当做毕生使命的摇滚歌手。
年过半百的赵牧阳,用半生告诉世人:我不死,摇滚不死,音乐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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