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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彻夜难眠

时间:2022-11-21 09: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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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彻夜难眠

“半大小伙子的,别拉着一个长白山的脸。”

母亲略带调侃的语气中,没有劈头盖脸声嘶力竭天昏地暗,骂得人招架不住,抬不起头来。也没有一直的静默无语,让人觉得事情很严重。稍停顿一会,还傲气地加一句,“世间最可恶的就是一张生气的脸,还把那张臭脸摆给别人看。”

“反正笑不起来。”沙鸥犟头,皱了皱眉头,用脚来回踏滴在水泥地上的汗水。

“你样样都好,只有一个缺点,任劳不任怨,只会招人厌。”

“我很庆幸我是手背,成长路上学会了自己哄自己。”

“故意怄我。辛辛苦苦把你生养大,就是为了养个仇人。”

“我就想不通,凭什么吃亏的都是我?”

“你在嫉恨弟弟吃奶油冰棒?”

“会有羡慕,但根本到不了嫉恨的份儿。”

“不要忘记,到目前为止,父母为你付出的,比你弟弟多。”

沙鸥听得似乎明白,母亲好像表达的意思是对他更好?没有亏待他?其实是对他偏心?但他心里也有一本账,虽然比弟弟大十个月,高一个年级,多消耗一些吃穿用学等费用,但他也会早出来工作早挣钱。在这件事情上,母亲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再怎么申辩,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管怎么努力,永远感动不了一颗偏心的心。

母亲偏心弟弟,沙鸥能理解,可是偏心总得有个度。母亲的钱,想给谁,给多少,他没有资格争。但近日,母亲决定不让他参加高考,真是小鸡娃掉进灶坑里——又窝火又憋气。

父亲走之前一段日子,沙鸥突然发现家里平静的生活一下子打破,他心情有点复杂和伤感。原来每天母亲为他们做好每一顿饭,洗好每一件衣,搞好每一个房间的卫生。父亲则辅导,大多是陪着做习题,催着起床刷洗,消融他们的不适与抗拒,还耐着十二分的性子回答他们无休无止无厘头的不是问题的问题。

可是,越来越感觉到母亲少了一份耐心,动不动就发无名火,多了许多暴脾气与歇斯底里。父亲如一座无言的山那般沉默坚定。

每当此时,他们自觉地放乖,没有人会打开摆放在客厅五屉柜上的电视机,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弟弟什么也不问,伏案做完作业。丢开书本,拿着一条手帕折叠小老鼠在手上玩。沙鸥双臂抱在一起趴在课本上假装学习,心在默默地感受外面的形势。

父母工作的国营大型肉类联合加工厂,当时的声名远扬,因为那毕竟是老百姓认可的出“放心肉”的地方。简称肉联厂,这个名词已经渐行渐远,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自从放开了生猪屠宰经营权后,私宰的多把刀一哄而上展开恶性竞争,肉联厂产能过剩常年吃不饱,要死不活的鬼样子,一年不如一年,最终工厂歇业倒闭。

父母双双下岗,买断工龄领取两年失业金,期间父亲摆过地摊,交完父母个人养老医疗保险金,连自己都养不活。最后,父亲要离开滨江市,去千里之外与香港接壤的经济特区南方市打工。沙鸥与弟弟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滨江市。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天空中流星像风雨一样迅速离散。母亲的唠叨“广播”不时在他耳边响起,与平时的话不同,像加了胡椒粉,辛辣、刺激。

“你一个人去快活了,这些个半大小伙子的,我有三头六臂也照顾不过来呀。”母亲的喉咙仿佛在燃烧,话说得硬。

沉默一会,父亲小声相劝:“要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做啊,习惯就好了。”

“什么样的大城市,让一个男人丢下他的孩子不管?”

“你不是听说过吗,一个老人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设立经济特区,从此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各行各业充满生机。”

“一个小渔村,能有那个大能耐?”

“与香港一河之隔,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一个人挣钱,可以对付我们一家子在小城里的生活。”

“走那么远。你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怕不怕?”

“想到家里有两个半大小伙子要读书上大学,还要成家立业,我不能怕。”

“十拿九稳的能挣到大钱?”

“走投无路,我就去卖一个肾,供他们兄弟读书,反正我有两个肾。”

“快闭上,乌鸦嘴。”

“乌鸦嘴变成喜鹊嘴,月月报喜。”

“实在挣得少,留小宝考大学,大宝参军。”

“这样对大宝不公平。”

“不行的话,我也要去,两个人一起挣钱。”

“家里必须要有人照顾孩子,还有我们年迈的父母也要人定期去看一看。如果你照看好家庭,解决了后顾之忧,比你去更有用。”

“只要在一起,过得像个家,苦一点也愿意。”

“虽然有点小伤心,但是没有办法呀。半大小伙子们要上学、就业、买房,等他们都出来,结婚完成个人大事,就可以了。”

沙鸥开始朦朦胧胧意识到,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又万万不能的。体会到父母挣钱不容易。在他心目中,父母原来像一棵大树,始终不渝为他们遮风挡雨,但此时大树在风吹雨打中开始飘摇。

他竖起耳朵继续听,有些话囫囵吞枣听不太懂。父亲说他虽是逼上梁山,也不是稀里糊涂去冒险,而是摸着石头过河。母亲大声骂,哄鬼的话,这个社会摸得到处乌烟瘴气,贪官污吏、流氓无赖、投机骗子浑水摸鱼,都摸过了河。把老百姓给摸苦了。父亲又反过来安慰母亲,别沮丧,生活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就证明这个人挂了。

过一会,父亲突然来到沙鸥兄弟住的房间,黑面包公脸,紧绷刻板,有些扭曲,简直像生铁铸成的。每当想让沙鸥兄弟心生恐惧,父亲就会摆出这张脸。故意大声干咳两声,声音像沉雷一样在狭小的房间回荡,通常这意味着他们都得听好。屋里的气氛即刻紧张起来,空气好像凝固似的。他们战战兢兢,尽量畏缩得离开父亲远一点,低着头,像一个个正在被审问的犯人。

最怕父亲一句“让你们不长记性”,就让他们不由得打个寒颤。回想起训诫他们时的每一个细节,总是不问青红皂白打过来,最疼的是藤条,有时拿皮带。父亲的法律,有人犯了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先通通打,这是肯定的。

今晚没有暴风雨,也没有雷霆万钧的狂吼。与往常不一样,父亲左手拎着一只 5 斤装的白色塑料桶,里面摇晃着半桶淡黄色的汽油,从摩托车油箱放出的存油。右手拎着从摩托车上拆下来的电瓶。瞪大眼睛,盯着沙鸥兄弟,一个一个仔细看,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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