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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母亲:有一种叶儿冬天花样红

时间:2019-12-18 18:5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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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母亲:有一种叶儿冬天花样红

江伟民/文

“近乡情更怯。”一位先贤离家很久后,在即将回到家乡的途中说道。现在,把这句诗用在我的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

这是一个星期一的上午,我急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挂机船。昨日弟弟在电话中告诉我母亲的眩晕病又犯了。一个月前,母亲就发作过一次。在谈到病症时,母亲说,“一犯病,整间房子颠倒过来,要马上躺下,还要你父亲用力使劲地按着双肩才行。”我知道母亲一旦生病,病情就厉害得让人心惊。做医生的弟弟也时常不知所措,只能一个劲儿抹眼泪。可每次,母亲都会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有惊无险。每次我都会紧握着母亲那双布满青筋和老茧的双手说,把地让给别人种吧,您已经不能再劳累了。母亲也似乎用同一种语句回答我,做农的人,不做不行啊。你们都下岗了,若竹还在读小学,负担重着呢。我能做还是做点吧。我和妻都是工厂的下岗职工,加上这些年来我一直还没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事情,更让母亲牵肠挂肚。我说,路是人走出来的,你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还怕会饿着?母亲不再和我辩,只是照样地一年四季忙碌着:摘茶、养蚕、种豆、锄地——按她自己说的,土地最不会骗人了,刨刨总有吃的。

坐在轰轰作响的船上,新安江水碧波漾荡,一厢情愿的鹭鸶尽情地跳着各式各样的舞步,冬日白晃晃的太阳撩得人昏昏欲睡,而我却始终没有兴致。它们的美在我眼里变得拙劣起来。其实,我真想让一些事儿来分散我的忧郁。我开始回想小儿时节让我垂涎的紫黑甜润的桑椹,回想留下过童年时光的阡陌小路,回想让我在夏日里尽情扎猛子的溪涧流泉------只是一切都想得那么的苍白。我忽然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循着声音还有垂直的乳白色的炊烟------我心头一热,我开始叫了——母亲!

“母亲,母亲!”我握着打着点滴的母亲干瘪的双手。

母亲似乎感受到了儿子手心的温度,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她笑了。母亲笑起来还是那样的美。

这一次,母亲又奇迹般挺了过来。我到家的几个小时里,母亲就能坐在坦上来享受阳光了。阳光热烈了很多。

我详细地端详着坐在身边的母亲。我发现母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这让我吃了一惊。母亲!您才55岁啊,怎么过早地写着沧桑?心瞬间疼了,为了母亲的白发。心刹那碎了,为自己的粗心。

到了下午,母亲提出要我和她一起去锄一片茶棵地。“好几天没去了。一天不去,我的心就不踏实呵。”弟弟立马反对,我使了眼色制止了。挽着母亲的手,我和我的母亲出发了。

“民儿,你要学会种地。你学会了种地,我就不担心了。”我使劲点了点头,眼眶却潮湿一片了。我歪过头,擦了一把。“民儿啊,长这么大,你都很少下地,恐怕连自家的地都不知在哪儿哩。今天,我带你去认认它们。泥土不知骗人也不知害人,只要你付出了,它就会回报。好啊。”我听到了自己无声的哽咽声。

许是母亲体力恢复有限,许是她真想欣赏一下冬日江南的美景,母亲坐下了,在地头一块不大却十分洁净的石头上。我偎依在母亲身旁。

一阵风吹过,漫山遍野的枫林飒飒作响。伴着响声,一片红艳艳的叶儿飘荡下来,恬静优美。经霜的枫叶静静躺在母亲刚翻出土香的泥中。

“有一种叶儿冬天花样红。”我对母亲说道。

母亲笑了,满脸的皱纹映着冬日,通红通红,花样美丽。

母亲18岁那年就从一个老高老高的山上嫁到了父亲家。由于地势上的原因,父亲似乎没花太多的气力,就娶到了妻子。家乡人都这么说。长大后我知道,外公“四类分子”的阶级成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母亲20岁时生的我,只因这两年时间,对一个盼着孙子早来到人间的祖母来说,已经是太长太长了,便在分鸡食的时候说,养只鸡还知道下蛋哩,含沙一番。母亲是不敢回嘴的,那是对长辈的不敬,她只能装着没听见。对一家老小照样彬彬有理的。姆妈在和母亲闹矛盾时,也要把两个堂姐牵到母亲身边,“丫头片子都下不下来,摆什么架子?”母亲一言不发,躲进房间里抹泪。只到有了我。

母亲并不是个软弱的人。她常说,一家子人要是处不好,外人就会瞧不起咱。人都是知道想的,你真心待他(她)了,就行了,甭管人家如何待你。我和我的妹妹、弟弟一直都把母亲的话记在心头——做一个真诚实在的人!

父亲兄弟四个,大伯是祖母带来嫁给祖父的。那时节,祖父的妻子去世了。大伯长了父亲十几岁,年少时参加过抗美援朝,是个老文工团了。他经常和我们说战争年月的故事。我现在知道,大伯在一天份,那说是一说起话来,精神倍加,口若悬河的,一句话总要分成几句讲。他还懂得了制造悬念的工夫,吊人味口。

大伯的脾气大。许是军人的特质。那时,大伯的军人待遇还没得到一丝一毫的实现,大伯窝在村子里,给人剃头。生就的大脾气还不忘与人争高论低。母亲,竟成了他表现自我能力的最佳人选。

我知道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大伯“赏”了母亲两“耳刮子”。母亲被激怒了,回了他一棍,敲在脚踝上。我这个军人大伯一下子蹲倒在地,痛得哇哇大叫。母亲一战成名,却把父亲夹在了“风箱”里两头受气。大伯首先告状。母亲也把气撒向刚从窑场回家的父亲。最后还是父亲劝了母亲去道歉,方算了事。

两个叔叔都是名办教师,日日早出晚归的,又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着,母亲包办了一家子的家务活。天不亮起来把灶弄着了,下点米。接着是洗衣服。当锅里飘着粥香,衣服晾满了竹竿,一家子人起来吃饭。母亲这时已荷锄南山了。母亲的勤劳,换来了一家人的尊重。

同样的,母亲的勤劳,也为一家子带来了希望。

工分,那是个讲工分的年月。没有工分,就分不来粮食,就分不来油,到年终就没有分红。虽说一家人拿工资的有三个,可两叔叔一月仅15元,工作了几十年的爷爷也只30来块,远不够一家子的开销。

母亲还会做鞋,单的棉的,一年为一家老小各做一双。那时皮鞋是个奢侈品,买不起也穿不来,磨脚。

多年以后,我就是穿着母亲手缝的布鞋到城里上的学。

从小学起,我的成绩一直是母亲骄傲的资本。也许她老人家不会想到在她心头那么优秀的儿子,最终却卷了铺盖回了老家。在母亲看来,兄妹三人中算我读书有点出息,偏偏这个最有出息的领头的孩子出岔了。一直以来,就都是埋在我心里永远的痛。多年以后,我用自己的努力完成了学业。那一天,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母亲。电话那头,我感觉到了母亲的微笑。

迟到的毕业证书,也能让她高兴。我的心开始哭泣。儿子对不起您啊,妈妈!

父亲在他36岁那年当了生产队长,接着又当了副大队长(后来称为村委会副主任)、主任。按理说母亲该风光了。别人时不时地喊一声“村长太太”。母亲不愠不火,还是那个老样子,按她的做人准则以诚相待。这一点是许多人难以做到的。在一个山旮旯里,村长可是个不小的官了。

当了官的父亲应酬多了起来,也就没时间下地了。母亲从不参与那些事儿,一个人干一家五口人的地,有客人时,还要赶着回家下厨。

现在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当“官”的料,因为他心中装着百姓。许多时候,把乡干弄得很狼狈。可惜,那是在20多年前。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和大官斗,小官岂不找死?百姓拥护的结果是父亲当选了县两届人大代表,上级不满意的结果是免去了当了6年村长的父亲的侯选人资格。

解甲归田的父亲说,“无官一身轻了。”母亲高兴得多炒了几个菜慰劳父亲。

当了十几年的队“官”村“官”,我们做子女的可以说一点点光都没沾上。村子后山上是一片梨树林,初夏时节,黄澄澄的梨子让小孩子们垂涎欲滴,盼着能经常巡山的父亲带几个来尝尝,却一直未曾如愿。就这样,父亲无形中在百姓心里烙下了根。父亲“退”下来几十年了过年过节还有不少村民来看他。

父亲说,都是你母亲正啊!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孩子再馋也得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这样,别人要戮脊梁骨哩。

父亲说,都是你母亲正啊!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孩子再馋也得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这样,别人要戮脊梁骨哩。

如果非要说沾了光的话,那就是从二老身上学到了许多优秀的品质和做人的尊严。

至今还有两件事是我无法也不容忘却的。一件是“一角钱的风波”,另一件是“三叶青菜”。

先说头一件吧。那是我五岁时发生的一个故事。一个冬日的晚上,祖父、祖母,父母叔婶一家十几口人坐在一起快乐谈天时,不知咋地我的手上多了一角钱。先是叔叔看见了就问我钱是哪来的?我不说。当时我想的是明天可以去边上的小店买糖了。一角钱可买十个,可多了。母亲开始变了脸色。说的话也严厉起来。我还是依旧缄默。母亲火了,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我。我开始不停地哭叫。疼我的奶奶也出面干涉了。只听母亲说,姨,你别管,孩子不教好事大哩。在母亲的坚持下我只好投降。其实那张皱皱的钞票正是我偎在母亲怀中时掏的。记忆中,母亲还是在第二天,买了几个糖来,分给了我们兄妹。那时小弟出生不久,看到他吮得起劲的样子,不知他可知道这是老哥一顿“屁股受罪”换来的。那是母亲唯一一次打我。

这一次挨打的还是我,主角却是父亲了。年关将近时节,母亲吩咐我去菜地弄几叶青菜来箸面条。

我奉命前往。地不远,就在房子边上,跨几步就到了。

整个冬日,菜地也是一片萧条景象。一块青菜地,耷着个脑袋。邻家的地里却还是葱郁一片。我便忍不住摘了三叶回家。母亲一见就看出不是自家地里的东西,就开始严厉发问。父亲恰好回来,不由得火冒三丈,抡了耳光打过来,接着又抡起我来摔出去好几米。我已经不知哭泣了。这是我一生中记忆最难磨去的一段。我甚至忘了自己倒底做了什么错事,惹得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我也不知道疼了,也许也不疼(摔的时候父亲用了巧劲)。母亲护犊情深,从厨房冲过来,紧紧抱起地上的我和父亲大吵起来。我没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是对着父亲。清醒过来的父亲开始后悔,便想抱抱我。我却是死活不肯。父亲没法子,出外头了。我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极度的恐吓之后,一个孩子最好的避风港湾只有母亲的臂膀了。那一年我六岁。

这两次经历许是大多人在人生历程中难免的一课。只是各人受教的方式不同罢了。我只所以记这么清,并不是想怨怪我的父母,而是成长中需要自己时时刻刻铭记并警醒。路,真的不能偏了。那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

一个普通的人,但只要是一个正直的人,并时时讲真话,讲自己想讲的话,这就是一个进步。我始终认为,这不仅是一个人的,而是整个社会的。

而这一切,都是我那一个字都认不得的母亲带给的。在报上发表处女作时,我曾指着泛着墨香的文字给母亲看,并告诉她这就是她儿子的文章时,母亲笑了,笑得灿烂,笑得美丽。(十年前旧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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