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和他来来往往的羊群

牧羊人每隔半年就会赶着

一群雪白的羊群

来到这个村庄，剪下羊毛

贩卖给来往的人群

直到羊毛变成花朵

凋谢在大地深处

牧羊人就会离开

消失在茫茫无边的草原

谁也不知道

牧羊人和他的羊群到了何方

祖母说在她小时候

牧羊人就像今天一样

赶着羊群来来往往

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满头灰白色的头发

只能在缝隙看见

天空一样的眼睛

左眼的瞳孔泛着金色

右眼里满以太的混沌

他总是腰系一个细长的皮鞭

恐吓着他羊群中不肯挪动步伐的另类

皮鞭挥舞在空气中

散落下来受伤的亡灵

他们尖叫四处飞逃

没有狗吠只有皮鞭

羊 悠闲的啃食青草

牧羊人坐在一个老木桩上

木桩的底部潮湿

长出了一堆木耳和几只鲜艳的蘑菇

远处跑来一位夫人

她微提着裙摆 跑起来像摇摇晃晃的白鹅

气喘吁吁跑到牧羊人面前

“我想跟你一同离开。”

她几乎嘶喊的说到

牧羊人没有说话

“我再也忍受不了我的生活

人生怎么会如此重复”

牧羊人抚摸了他的拐杖

“可以，但你得成为一只羊

我才能带你离开。”

夫人看了看远处吃草的羊群

疑惑的问牧羊人

“先生，我怎样才能成为一只羊？”

“很简单，

你只需要四脚朝地

一切拥有的只有头顶的天空

脚下的大地

把鲜花当作食物

溪流化作血液

放弃你愚昧的交流

让所有的意义都变成 咩 一声

我会剪下羊毛

用绳子串起来绑在你身上

等你完全忘记

你曾直立双腿 使用语言

你曾在生活里痛恨过

欢乐 也是你痛恨的表情

你将成为一只羊

不再需要虚假的羊毛陪衬

你从乳房那里 就会生长出乳白的羊毛

遍布赤裸的全身

如果你愿意 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夫人的神情带着犹豫和忧伤

她的小拇指微微勾起

抿了一下干燥起皮的唇

“先生，我很愿意跟你离开

但我想要成为像你一样的牧羊人

而不是一只属于你的羊

我不愿成为众多羊群中的一个

和它们一起丧失审美而去啃食一朵娇嫩的花朵

当我拥有天空时

难道我只是需要阳光照射肌肤的温暖

当我脚踏大地

难道我只是贪恋大地上的溪流和食物？

我放弃我的生活

是因它不再匹配我的思想

你怎能让我放弃我全部的思想

让我再过相似的另一种生活？”

牧羊人看着这个夫人的眼睛说到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抉择

但如果你不愿意成为一只羊

那么我便不能带你离开

玫瑰有玫瑰的妩媚

百合有白色的纯洁。”

夫人没有说话

在牧羊人前面站立着

然后摇了摇头 走了

她没有回村庄

而是去了谁也不知道的远方